柳清歡沿著天鳶河一路向西,順著當年來時的路往回走。
天鳶河臨著曲殤沼澤,橫貫整個中裕州,然后是山高水長的西陵州,當年他和云錚走了好幾個月,柳清歡騎著小蹄角獸只用大半個月時間便到達了通達城。
通達城作為一座凡人都城,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匯聚于此,一片盛世繁華之景。
柳清歡并沒有落下去,只在空中看了一眼后就直奔向橫蕪山脈方向,找了半天才找到當年那個小山坳。
青山隱隱,綠水悠悠,他第一次引氣入體踏上修仙路的小山洞已經(jīng)塌了半邊,剩下的另一半邊也作了一窩狐貍的巢穴。
柳清歡沒有驚動它們,隱匿了所有氣息悄然落到洞口那棵大樹上,頗為懷念地摸了摸樹干,便飄然遠去。
當年他掉下來的那段山崖靜靜立在原地,連藏在一個樹洞里的碎銀都還是原樣,柳清歡默默收起發(fā)黑的銀子,腳下輕踩順風而上,曾經(jīng)難以逾越的懸崖峭壁幾下就被他拋在了身下。
如今他已非那個十幾歲的少年,時間也過去了幾十年,再走當年逃難路,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餓得面部浮腫的人們,聽到夜里傳來的哀嚎與絕望之聲。
一步又一步,柳清歡仿佛看到了時空的交疊,左邊是饑苦恐慌的凡人少年,在絕望中麻木地拖著腳步;右邊是衣袂飄飛的修仙青年,目蘊星光沉隱向前。
柳老頭,你可有看見?你收養(yǎng)的那個小乞兒在你給的“神書”幫助下,已經(jīng)走出自己的人生,你曾經(jīng)追逐一生的夢在他身上實現(xiàn)了。
只是當年寧安城的戰(zhàn)亂逼得只有十歲的他倉皇逃命,連讓柳老頭入土為安都做不到,只用破席爛草掩蓋了一下尸身。
柳清歡緩緩順著青石街道,往寧安城城北走去。
城北的屋子依然是整個城里最破爛的地方,一間間狹窄低矮的茅屋擠在一起,形成一條條黑暗臟亂的小巷。
所有經(jīng)過的人無不側(cè)目看兩眼柳清歡,他身上雖只是普通的青衣,卻整潔順直,完全不似這地方被勞苦壓沒了顏色的人們。
轉(zhuǎn)角處兩個婦人正湊在一起閑嗑牙,看著走過的柳清歡,毫不避諱地指指點點道:“這是哪個書院來的書生嗎,怎么跑到咱這地兒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