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事?”蘇學(xué)士驚訝地看向女兒,他明明能確定面前這人就是他的女兒,是他生的、是他養(yǎng)的、是他捧在手心里疼愛的,但此時卻怎么也看不透。
他和女兒中間,好像隔著一團迷霧,好似隔著歲月長河,明明近在咫尺,卻又遠于千里。
蘇明妝道,“剛剛宮宴結(jié)束后,在錦繡宮旁的小花園,武王世子來找過我一次?!?
蘇學(xué)士一驚,急忙緊張地問道,“他說什么了?”
蘇明妝未隱瞞,把兩人對話原原本本描述出來,“從他的字里行間能看出,武王已經(jīng)開始動手了?!?
蘇學(xué)士面色蒼白,周身顫抖,“你……你說的都是真的?”
與蘇學(xué)士比起來,蘇明妝卻淡定自若,臉上沒有恐懼神色,“事到如今,女兒便是有天大的膽子,也不敢瞞父親。不過父親也不用完全相信我的話,可以從現(xiàn)在開始,自己去調(diào)查。武王想不動聲色搞我們蘇家,我能想到兩個途徑:一個是文字獄,一個是官商勾結(jié)。
我們蘇家太大了、人太多了,我們無法保證每一個人都頭腦清晰、精明能干,愿與蘇家共進退。只要讓他們找到幾個能買通的、有私心的,這樣慢慢培養(yǎng),積少成多,總有一天能攢出扳倒我們蘇家的證據(jù)!”
蘇學(xué)士聽后,雙目大睜,面露恐懼。
蘇明妝心生愧疚,“……父親,對不起……”
“與你無關(guān)?!碧K學(xué)士輕聲打斷,“……你等會,讓為父想一想?!?
蘇明妝點了點頭,便沒再說話,就這么靜靜地陪著。
突然,遠方玉萱公主招了招手,然后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宮女,以及宮女手上的托盤。
卻見那托盤上面,有茶壺茶碗,便了然。
她悄聲離開涼亭,從宮女手中接了托盤,又折回來,放在涼亭的桌上。
這時,蘇學(xué)士也收回思緒,眼神復(fù)雜地看向女兒。
蘇明妝為父親倒了一杯茶,“父親,您用茶?!?
蘇學(xué)士接了茶,喝了半碗,之后放下茶碗,沉聲道,“你今日說的話,為父都聽進去了。關(guān)于這件事,不要告訴你母親,以后你再有什么想法,回家與為父說就行?!?
蘇明妝發(fā)現(xiàn)父親對她認可,心底竟滋生說不出的喜悅,“是,父親?!?
這是蘇學(xué)士第一次允許女子談?wù)撜?,說完后,覺得尷尬,急忙拿起茶碗,把剩下的半碗茶喝了下去。
放下茶碗,掙扎好一會,還是說了出來,“為父覺得……你說得有道理,回去后和族長商議一下分家?!?
蘇明妝吃了一驚,“分家?那……那會不會得罪皇上?畢竟……”
蘇學(xué)士點頭打斷,“并非全部分家,只是把一些不好控制的支系先分走。蘇家人多,哪怕是五服之內(nèi),都有幾百人。再讓幾個族長挑選靠譜之人,成立一個組織,專門監(jiān)控家族內(nèi)的人。”
蘇明妝這才松了口氣,“好辦法?!?
蘇學(xué)士自然也知曉女兒擔(dān)心什么——明妝與安國公成婚,皇上喜悅,原因就是得到了蘇家的影響力。如果蘇家大分家,沒了影響力,與兩人和離有什么區(qū)別?
“傻孩子,蘇家傳到為父手上,已傳了快二十代了,蘇家從布衣到錦衣,一路兢兢業(yè)業(yè),怎么能到為父手里,就徹底分了呢?這世間萬物,盛極必衰、衰而后振,循環(huán)往復(fù)。
而蘇家先輩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秘訣,便是中庸之道。既不能太盛、又不能太衰,這樣才能長長久久。試問,如果蘇家人丁單薄、也沒什么影響力,外人還用挖空心思地拉攏我們?我們?nèi)舨环媚_碾碎便是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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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道,“但有一件事,我能告訴父親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