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安城劉玄德雖是劉武之父,但這父子二人本就結有仇怨。
再加上自己本是孫劉聯(lián)姻的對象,劉武如今要和自己成婚,不但是掃了劉玄德的顏面,更是壞了孫劉聯(lián)盟。
公安城那里,劉武的長輩必然一個也不會來。
雖然自己不在乎這些,只要能和劉武在一起便心滿意足,但當今之世,哪一樁婚事不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?
沒有雙方長輩的認可,這樁婚事定然為世人詬病,嘲笑。
可現(xiàn)在,
子烈居然真的找來了大漢天子的親自賜婚!
有大漢天子的認可,這世上還有誰再敢對這樁婚事說三道四,指指點點?!
想到這里,淚珠不斷地從孫尚香眼角墜地,那是喜悅的淚水……
“今特指孫氏女與西陵劉子烈……”
曹丞相對面,
劉武拱手聽著曹操念誦那冗長的圣旨,他的思緒正在翻涌起伏。
這等向自己宣讀賜婚圣旨的小事,曹孟德居然親自來了,只怕他此來還有其他心思。
雖然在給曹操的信里,自己已經(jīng)把娶江東郡主的事情解釋的很清楚了,奈何以這位曹丞相多疑的天性,不親自來一探虛實,恐怕是寢食難安。
但西陵目下本就沒有和江東聯(lián)手北上之意,任曹孟德怎么探查,也看不出什么東西。
“……制曰,可!”
曹丞相終于念完了冗長的圣旨,他下意識的喘了口氣:“劉子烈,接旨吧?!?
劉武躬身,雙手接過圣旨:“臣劉子烈,領旨?!?
而后卻看也不看,直接側身交給了一旁的孫尚香。
“小心些。”孫尚香如獲至寶,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,這道圣旨事關她日后的名聲,對她意義極為非凡。
接了自己想要的圣旨,劉武也懶得再和曹操應付下去:“此間事了,劉子烈先行告辭了。”
“且慢!”劉武剛要轉身離去,卻被曹操的聲音攔住。
只見曹操自袖中再次取出一道黃色的絲帛,他嘴角微微上翹:“劉子烈,這道圣旨,卻是孤為你所請?!?
曹孟德為自己請的圣旨?
這位曹丞相意欲何為?
劉武心頭掠過一絲詫異,再次向前拱手。
曹孟德展開黃色絲帛:“制詔劉子烈,鎮(zhèn)守江北,為國戡亂制暴!”
“使逆賊叛逆,不敢過江滋事,功莫大焉,今特加劉子烈為荊州牧……”
荊州牧?
曹孟德居然為自己請來了冊封為荊州牧的圣旨?!
劉武微微一怔,旋即面色古怪的看向曹操,曹丞相為自己請來的這道圣旨還真是及時雨。
自己攻伐荊南四郡在即,若是有了這道圣旨,他這次出兵就愈發(fā)的名正言順了,荊州牧收復荊南四郡,這很合理。
這位曹丞相此次南下,果然不止是單純的為宣旨而來,他這是迫不及待的想慫恿自己和劉備廝殺起來……
“劉子烈,天恩浩蕩,接旨吧。”曹孟德將圣旨遞向劉武。
他心中閃過自得,縱然這劉子烈當真和東吳暗中勾結,自己也無懼。
有了這道圣旨,不愁他和劉玄德打不起來,只要他們打起來,江東就不能獨善起身,他們?nèi)覐P殺成一團,這大江兩岸的局勢便依舊在自己掌控之中!
“臣,領旨?!眲⑽湓俅谓舆^圣旨,望著手中的黃色絲帛,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:“曹丞相,天子可有私信與我?”
曹孟德從懷中取出那份天子御筆書信,遞向劉武。
劉武剛伸手要借,曹操持信的那只手,忽然又縮了回去……
“劉子烈?!辈茇┫嘀币晞⑽滂搽p眸:“你和天子,到底是什么關系?!?
一封書信,能讓天子落淚。
又一封書信,直接讓天子賜婚。
二人信中更是以兄弟相稱……
這身份天壤之別的兩人,到底是什么關系?!
曹孟德心中倒是隱隱有個猜測,可那未免過于荒唐……
劉武神色平靜:“我稱天子為皇兄,丞相以為我與天子是什么關系?”
能稱天子為皇兄的,還能是什么人?
曹丞相那鷹隼一般的眸子盯著劉武,終于說出了他心中那個荒唐的猜測:“你是漢室后裔?”
劉武:“就算是吧?!?
果然被自己猜中了!
曹丞相聲音低沉:“自漢室不振后,漢室宗親中倒也出了幾個像模像樣的人物……”
“天子不提也罷,前荊州牧劉表,益州牧劉章,前幽州牧劉虞……我曾以為,漢室宗親中最成器的也就是那個大耳賊劉備。”
“但如今看來,你劉子烈才是那個最成器的!”
據(jù)小小西陵而守,抵住了自己前后近十萬大軍,甚至將自己陣前生擒,逼迫自己割江北之土,為其基業(yè)……
劉玄德之才與此人相比,實是云泥之別!
漢室之中,竟又此等豪杰,莫非……漢室當真氣未絕?
曹孟德神色恍惚,將天子的御筆書信遞給了劉武。
劉武接信:“告辭。”
轔轔轔~
片刻后,五百輕騎已經(jīng)護著劉武的馬車走遠了。
華蓋車輦上,曹操望著劉武馬車的背影,神色復雜:“若此人為當今天子,我曹孟德又如何不會是大漢忠臣……”
……
往西陵方向的馬車內(nèi),劉武正低頭看著天子的御筆書信,一字一句也不曾漏下……
【阿武大婚,兄聞之不甚欣喜……】
【賜婚之圣旨已交予曹丞相,自有丞相代為宣詔……】
【白駒過隙,倏忽而已,那夜金頂舊事歷歷在目……】
【有道是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,朕為天子,斷無虛言!金頂之約朕言猶耳,阿武亦斷不可忘!】
金頂之約……
呼!~
車外,
大風忽然自天地間席卷而來,
吹得車簾亂舞,吹得劉武滿頭青絲飛揚!
風聲中,劉武恍惚間又看到了那一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