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該死??!”左同余光看到站臺上逐漸退去的眾人,幾乎抓狂。
與此同時,趙叔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,他的余光看到一個年輕的身影被人群擠向遠方,疲憊的臉上終于浮現(xiàn)出一抹淡淡的笑意……他雙手無力的松開左同,仰面摔倒在地。十三道猩紅的傷口遍布全身,潺潺鮮血幾乎將他化作血人,這具年邁的身體中最后一絲力氣都用盡了。左同氣喘吁吁的握著刀,往地上啐了一口后,繼續(xù)向前擠去。趙叔尸體般躺在地上,被來往的人群踐踏,他看著一只只腳掌在他的頭頂掠過,在那無人關(guān)注的天空之上,漫天的星辰無聲閃爍,恍惚中,仿佛又變成了趙乙的面龐。“臭小子……”趙叔雙眸控制不住的閉起,最終停止呼吸。一個身影彎著腰,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從無數(shù)腿腳之間穿過,最終撞開人群,來到趙叔的身邊,死死的將他抱在懷中!“爹……老爹?。?!”趙乙看到那些腳掌落在趙叔的身上,通紅的眼眸睚眥欲裂,他抱著趙叔的身體,像是頭憤怒到極點的獅子,沙啞的咆哮聲仿佛是要殺人!“別踩我爹?。。。 ?/p>“你們他媽別踩我爹?。L?。?!”人群并沒有因他的怒吼而停止,趙乙只能用自己的后背護住懷中的身影,任憑腿腳在他纏滿繃帶的身軀上絆過,血色再度滲出……槍彈掃射下,大量的尸體堆積在車站之前,熊熊烈火瘋狂向周圍擴散,阻攔住那些前赴后繼的民眾步伐。一道穿著黑紅制服的身影踉蹌的從火中沖出,連滾帶爬的將衣服上的火滅掉,同時匆忙開口:“別開槍!是我??!”看到來的是左同,下意識想扣動扳機的眾執(zhí)法者停下動作,皺眉道:“你怎么才來?”“我……唉。”左同臉色有些難看,他連忙將身上的包裹丟入車廂,握著刀看向火焰后的民眾,“還有人沒來嗎?”“就剩譚明和席長官,他們應該快到了?!?/p>“那只災厄好像往這里來了……快先拉閥!”“可是前面的鐵軌上也有人擋著!”“別管他們!首接開過去!”一位執(zhí)法者迅速沖入駕駛室,拉動各個閥門與搖桿,儀表盤上的指針迅速轉(zhuǎn)動,轟鳴的蒸汽聲自車頭響起。嗡——?。?/p>隨著傳動桿開始運轉(zhuǎn),列車在哐當聲中緩緩啟動。那些沖到鐵軌上的民眾見此,一個個都趁機想往車身上爬,卻被車門中半個身子露在外面的執(zhí)法者挨個槍殺,也有人試圖用身體阻攔火車的,但隨著車頭碾過,都毫無例外的被壓成肉泥。這輛列車就這么暴虐的駛出站臺,從血與火中掙脫,堅定的沿著軌道向極光城駛?cè)ィ?/p>看到這一幕,車上的眾多執(zhí)法者終于松了口氣……他們逃出來了。“看到了!是席長官他們!”一首站在車尾的執(zhí)法者,看到遠處飛奔來的兩道身影,當即開口。……一襲黑色的風衣穿過火海,看到滿地的尸體與彈殼,前所未有的怒意攀上眼眸。“怎……怎么會這樣?!”譚明呆呆的看著混亂不堪的站臺,臉色煞白。“是席長官……”“席長官??!你也要丟下我們嗎?!”“求求你了席長官……我還不想死??!列車上還有位置……能不能帶我一個?”“如果我走不了的話,把我女兒帶上好嗎?她才兩歲半……她不會占地方的!”“叛徒??!你們執(zhí)法者和執(zhí)法官都是叛徒?。№n蒙在哪里?!他為什么不來救我們?!”“……”群眾的呼喊聲在身后響起,席仁杰的雙拳越攥越緊,他沒有給出任何回應,也沒有再回頭,而是獨自沿著鐵軌追去。譚明現(xiàn)在半個字都不敢多說,他能聽到一旁席仁杰粗重的喘息聲……他知道,杰哥真的生氣了。他一咬牙,還是硬著頭皮跟在席仁杰身后,向列車追去。隨著列車的遠去,大量的民眾跳下站臺,沿著鐵軌同樣緊隨其后……他們雖然沒能上的了列車,但只要沿著鐵軌,依然能走到極光城,那是他們最后的希望。嗚嗚泱泱的身影在昏暗中奔跑,原本喧鬧無比的車站頓時空蕩下來,只留下滿地的尸體,與火焰無聲燃燒。鮮血浸染的大地之上,一個渾身繃帶的身影抱著一位血色的老人,宛若雕塑般一動不動。不知過了多久,一道同樣披著黑色風衣的身影緩步走出,他穿過滿地的尸骸與彈殼,來到趙乙的面前。趙乙眼神空洞的抬起頭,他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,正復雜看著他們。“看來,我來晚了?!?/p>聽到這句話,趙乙的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顫,他抱緊懷中的尸體,沙啞開口:“是你……你也是執(zhí)法官,為什么沒跟他們一起走?”“很不巧,我也是被拋棄的那個?!标惲嫒鐚嵒卮稹?/p>“你跟他們不是一伙的?”“不是?!?/p>陳伶沒有過多的解釋,只是簡單回答兩個字。趙乙就這么看著他,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眸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“信或不信,都隨你?!标惲嫫届o開口,“但如果你還算孝順,現(xiàn)在就該跟我走了。”“走……去哪?”“極光城?!?/p>趙乙一怔,他看著懷中那具冰冷的尸體,眼眸中只剩下濃濃的悲哀,“我……”“我答應趙叔會照顧你,雖然現(xiàn)在三區(qū)沒了,但至少我要保你性命?!标惲婢従忛_口,“你也可以拒絕,守著你爹一起死在這里……但你應該知道,你爹真正希望的是什么?!?/p>趙乙的瞳孔微微收縮。他的腦海中,趙叔的面龐仿佛又活過來一般,恍惚中看到他拎著棍子守在早餐鋪的門口等自己回家,看到他為了給自己安排一個穩(wěn)定的工作差點下跪,看到他拿著掃把打罵自己去工廠討薪,看到他給自己顫繃帶時那雙通紅的眼眸……趙乙當然知道自己老爹希望什么……那就是自己活著。“我……”趙乙沙啞開口,“執(zhí)法者們走了……我進不去極光城?!?/p>“執(zhí)法者?”陳伶冷冷的笑了一聲,他的目光落在那逐漸遠去的蒸汽列車之上,平靜的語氣仿佛來自幽冥,“有些渣滓……不配活著進入極光城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