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該跟封印大陣一起灰飛煙滅,但聞時生生剝離了自己的靈相,那具靈相形成的籠,把他跟封印大陣裹住了,強留下來。
所以謝問的枯化反反復復,永遠到不了底。
因為有人在另一頭護著他。
當然,各中細節(jié)是張家姐弟并不知曉的。他們只知道,山里疊著的一個陣被謝問消解了,所以這時再跳出松云山去看,干擾信息少了,看到的東西就更加清晰許多。
“小黑懂,咳——”張雅臨卡了一下殼,又改口道:“略通一點陣法,所以找到了一些痕跡?!?
“什么痕跡?”聞時問。
“就咱們——”張雅臨說完這個代詞又卡了殼,畢竟他跟這幫老祖宗咱不起來。他用力清了嗓子,遞了個眼神給他姐,示意張嵐自己這么說話快瘋了,換個人說。
結(jié)果他姐用唇語回他:別看我,當我死了。
草。
張雅臨只能癱著臉繼續(xù):“就……之前從陸文娟他們那個村子來這里,不是走過一個陣法布的門么?現(xiàn)在那個門受了陣法震動的影響,露出了一點東西?!?
小黑走上前來,從口袋里一樣一樣把東西掏出來,擱在桌案上。
有布陣常用的陣石,只是這個陣石扎了三道茅草結(jié),還有一塊破損的布條,布條上寫著字。
它不知在土里埋了多久,字跡大多都看不清了。
“小黑說,這種扎著茅草結(jié)的陣石不尋常?!睆堁排R說這話的時候,原本避在角落的卜寧已經(jīng)走過來了,聞時也到了桌案邊。
卜寧撥弄著陣石看了一眼,又勾起那段布條。
聞時看到布條上端第一個字應該是“承”,他對陣法的了解都來自于塵不到和卜寧,并不深。
但這種布陣還需要另寫布條,又以“承”字開頭的,他恰巧知道一點——多數(shù)代表著落陣石的地方本來就有個類似的陣,后來的人在這個基礎上占用、更改,又怕新陣受之前的痕跡影響適得其反,所以要特地寫個條子,象征性地表示歉意。
卜寧證實了聞時的猜想:“那道門所在的位置,原本也有一個陣,年代應該也很久了。興許是那個老陣余力未消,對這個籠有些影響,所以才遲遲沒有解開?!?
張嵐畢竟是個話多的,到這時候終于憋不住,又活了過來:“兩個疊加的陣?同樣作用么?”
“那倒不是?!辈穼幏粗囀?,手指掃過那個字跡模糊的布條,說:“后來布陣的這位目的明晰一些,許是想讓山下的人轉(zhuǎn)去更安逸些的地方,又或許……”
他遲疑片刻道:“想給山外之人一個發(fā)現(xiàn)這里的法子?!?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張雅臨開口道,“山所在的地方藏得太深了,一般人發(fā)現(xiàn)不了,所以給開個通道,通往更容易進來的地方?”
卜寧點了一下頭,把手里的圓石和布條遞送給謝問。像少時一樣,習慣性地讓師父再確認一番。
“這人聽著是個好心的,但又有些矛盾。”張嵐嘀咕著,“為什么要讓人發(fā)現(xiàn)這里?是有什么原因么?還有這個布陣的人后來去了哪,順利出去沒?”
聞時沒怎么插話,但他想起了卜寧之前說的話,說曾經(jīng)看見過后世的場景,會在這里等來一場故人重逢。
如果山藏得太深,又時隔千年,故人能不能找到都是問題。
所以……會不會是什么有淵源的人?
他腦中沒來由地閃過一個并不算熟悉的名字,于是他下意識看向謝問。
謝問枯化尚未完全恢復,手指的動作還有些僵,顯得他病氣濃重。他枯瘦的手指微曲著,輕輕捋過布條,像從古墓里出來的神鬼。
只是神鬼微垂眸光的時候,又會顯出幾分溫和的悲憫來。
他手指捋過的地方,字跡略微清晰了幾分,像掃掉了上面蒙著的塵。
聞時問他:“誰?”
謝問答道:“張婉。”
張家姐弟俱是一怔。
“張婉???”張嵐下意識叭叭出口,“那不就是病秧子他媽?”
叭完了她才意識到病秧子才是真祖宗。
于是她默默看向謝問,一把扽住了張雅臨。
她強行撐穩(wěn)了,但她用力太大,把弟弟扽跪了。
張雅臨: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