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冶很喜歡看這些陌生的市井百態(tài),很多瞬間在他看來都稀奇又新鮮。
就是因為這一點,塵不到才說要走回去,否則以聞時那利落性格,這會兒他們已經坐在沈家餐桌邊了。
路過一片紅房子的時候,周煦一指前面圍欄箍著的操場說:“老祖,看,我學校?!?
時值周末傍晚,走讀生如周煦還沒回校,但校園里依然很熱鬧。
樓里星星點點亮了一些燈,長道上是三五搭伴去食堂或去宿舍的學生,操場上到處是跑跳的人影。
離他們最近的一塊籃球場大概剛結束一場比拼。
一個男生一手拍著球,一手撩起t恤寬大的下擺,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臉邊的汗,然后指著不遠處另一個男生笑著叫道:“剛剛老韓弄丟我多少次球!還踩我兩腳,干他!”
接著,他們就開始了一項令人困惑的神奇活動。
被指的老韓叫了一聲“臥槽,你等著”,扭頭就跑,結果沒能跑掉。被一群沖過去的男生逮住,烏烏泱泱把他擠在籃球架下。
也不打架,也不干嘛,就純擠,擠得大汗淋漓。
過一會兒又不知誰嚷嚷了一句,然后那群男生又“噢噢”鬼叫著,轉頭把下令的那個男生拍在了操場鐵絲網上,也開始擠。
然后又一窩蜂涌向了第三個地方,擠起了第三個對象。
……
似乎都不太聰明,但很快樂。.
莊冶:“?”
學校他懂,聞時給他講過。打籃球他也知道,周煦甚至想拉他們一塊兒來一場。但后來的這種神奇活動他就不明白了。
大師兄敏而好學,虛心請教:“這是在做什么?”
周煦想說這叫“集體降智的快樂”,又記起來幾分鐘前他剛驕傲地介紹過這是他的學校,他的同學們……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。
于是他頓了頓,說:“這是一種神秘的儀式?!?
莊冶:“是么?”
周煦繼續(xù)道:“是的,源頭已經不可考了,但據說是某種祭祀活動的變種?!?
莊冶:“哦……”
周煦低頭謙虛道:“這方面我不是很懂?!?
等他再抬起頭,就見莊冶老祖已經掏出了他隨身攜帶的便簽本有手機但他用不慣,像少時學各類技法一樣,認認真真地做了筆記。
周煦:“……”
那真是一個敢說,一個敢學。
莊冶一邊記,一邊還道:“若是祭祀類的,那小師弟熟啊?!?
他說著,轉頭看向聞時:“師弟你一貫喜歡這些,看的書也多,知道這個源頭是什么嗎,你使過么?”
聞時:“……”
他感覺自己可能受到了人身攻擊。
“周煦?!甭剷r冷靜地說:“要不回去我拿刀給你雕雕腦子吧?!?
旁邊塵不到這個王八蛋已經開始笑了,不僅笑,還提點了誰一句“快跑”。
等聞時黑著臉偏了一下頭,繞過莊冶去逼視周煦那個二百五的時候,二百五已經撒腿跑得沒影了。
……
得虧跑得快,不然他能被傀線抽死。
從那之后,周煦就收斂了很多,不再胡說八道教些亂七八糟的了。
但這個世界豐茂而廣博,就算每天教每天學,新鮮事也依然無處不在。
***
臨近冬至的一天,周煦和夏樵路過公交站臺時,看見巨大的廣告窗被幾個穿工裝的人打開,更換上了新的海報。是一部即將上映的電影。
周煦掃了幾眼,突然一拍腦門說:“對啊,還沒帶幾位老祖看過3d片呢,找個效果好的,他們又是第一次看,應該還挺唬人挺刺激的。”
他滿懷期待地搓了搓手,并當場點開了app。
“挑巨幕廳,人少的,這樣位置好。”夏樵提醒道。
“那必須,就這場吧,咱們第一個訂,位置隨便挑。”周煦生怕被人搶先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票給買了,甚至連廳名都沒看全。
組團看電影的那天,寧州乃至整個東部地區(qū)撞上一股冷空氣,溫度驟降。
但周煦他們熱情不減。
這位同學十分興奮,從上車到下車叭叭個不停,從3d說到vr再說到全息,吹得天花亂墜。不僅抓著鐘思、卜寧和莊冶,他也沒放過聞時。
聽得聞時腦袋嗡嗡的。
這位祖宗是祖師爺親點的“兇”,沒那么好的耐心。他聽到最后沒忍住,一臉嫌棄地把周煦搭在下巴上的口罩拉上去了。
就聽“啪”地一聲,世界清靜了。
“我看過,別沖著我講?!甭剷r說。
周煦捂著被口罩打疼的臉,“哦”了一聲。幾秒后又蹭地支棱起來:“什么?你看過?3d的?”
聞時“嗯”了一聲。
周煦納悶地問夏樵:“95年有3d電影嗎?”
“……”
夏樵在聞時轉過來之前,把周煦連頭帶臉捂到了腿上,免得這小傻x又找打。
不過夏樵同樣很納悶——
他哥看過3d電影???他怎么不知道???
可能是他們臉上的困惑太明顯,就聽塵不到開口道:“看過,我騙著去的。”
老毛昏昏欲睡地窩在駕駛座上,補充道:“我給訂的票,好多回呢。”
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夏樵忽然覺得,這個家容不下他了。
老毛又委委屈屈地說:“我訂那么多回票,也沒說帶我一次。帶一次能怎么,我又不挨著他們坐是吧?!?
夏樵忽然又平衡了。
聞時本來聽著老毛的話,想說下次還是把大鵬鳥帶上吧。
他拱了塵不到一下,剛要開口又頓住了,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似的,扭頭看向鐘思他們……
聞時和塵不到的關系卜寧是知道的,但是卜寧從來不議論別人私事,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主動聊八卦似的告訴其他師兄弟。
那么,理論上鐘思和莊冶應該還不知道。
可當聞時轉頭去看他們的時候,他們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遲疑與困惑,而是齊刷刷研究起了窗外的城市夜景。